是老油条

『魏无羡乙女』相思

*原著向

*字数10000+

*一位姐姐的故事

“姐姐，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啊？”

——

说一段以前的故事吧。

这故事的主人公叫魏无羡，世人皆称他为夷陵老祖。

“姑娘没事吧？”

我被他从地上扶了起来，粗喘着气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，向他抬手弯腰致谢，他摆摆手又继续说了起来:“方才实在太危险了，诶，你是哪家的姑娘，我看你好生面熟。”

我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竹篮与灯笼，带着些笑意朝他问道:“小公子，问他人名字之前不应该先报自己的名字么？”

“对不住，在下云梦江氏魏婴，字无羡。”

“哦...原来是魏公子。”

久仰大名。

魏无羡笑了笑，他用食指蹭了蹭鼻子，看了眼我竹篮里的莲蓬，又朝我笑了起来。

“也不知该如何报答魏公子的救命之恩，不知道...这莲蓬可不可以？”

“可以呀，可以可以可以！”

也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这么亮，那月光洒在魏无羡身上让我看得有些入神，传闻江氏首徒魏无羡长得英俊貌美，我本是不信的，这十来岁的孩童哪能用得上英俊二字，但今日一见的确是打脸了。

虽稚气未脱，但的确是英俊的。

魏无羡说要送我回去。

“无妨，我正打算回莲花坞了。不过姐姐这么晚为何还在外头，这里离镇子可远了？我？我在这夜猎。”

“家中有事，我从云梦城来此，嗯...夜猎是？”

听我这样问，魏无羡拍了拍腰间的剑，举着手指向我解释道:“嗯，夜猎，说通俗点呢，就是打猎，不过打猎通常猎的是动物，我们猎的是妖怪之类的，因为妖物常在夜晚出来活动，所以就叫夜猎啦！”

“那今夜魏公子可有猎到妖物？”

“没有呢，只帮姐姐赶走了一条蛇。”

但魏无羡还没把我送到家就与我分开了，他朋友来寻他了，他脸上挂着歉意，对我说：

“姐姐我们有缘再见吧，你的莲蓬特别甜！”

这是我们的初遇，他替我赶走了吐信的蛇，我想着也许我们不会再遇，可还没过几日我便又被打了脸。

我怀疑魏无羡的嘴开过光，我想不到那句“我们有缘再见”竟会实现的这么快。

那垂荡的红色发带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，周围的空气被染上了陌生却又熟悉的熏衣香，我抬头看去，是魏无羡，他正托着腮对我弯着眸子。

“姐姐，又见面啦。”

“魏公子！？”

“我就说为何看姐姐这般眼熟呢，原来是酒庄的姑娘。”

刚蘸的墨水从笔肚滑往笔尖，最终落在了纸上。

我朝魏无羡眨了眨眼。

虽前几日借着月光偷偷看了他的脸，觉得他生得好看，但今日在白日之下细看，发觉他生得不是一般好看，是非常好看。

特别他那双眼睛生得十分漂亮，眼里盛着光，笑起来更是让人心动。

“姐姐？”

魏无羡逼近了些，他轻声唤我。

“抱歉，魏公子是来买酒？”

“是的呢，莲花坞置办宴席，江叔叔托我出来采办。”

“就你一人？”

“没有没有，小师弟他们买别的去了。”

那张被墨水晕染的纸被我叠了起来放置在一旁，我抬眼示意魏无羡报酒名，他却不紧不慢撩了捋头发拈在手中，悠悠开口道：“姐姐这可有比王母娘娘玉液琼浆还优秀的老酒？”

嚯，这小公子可真是会讲话。

传说蟠桃盛宴时，王母娘娘邀各路神仙品尝玉液琼浆，可半路众神仙却被土地公的九江醅酒吸引了味蕾，那上好的玉液琼浆最后竟被冷置在了一旁，无人问津。

“天上玉液琼浆，不如九江封缸。色美味甜性稳，气煞王母娘娘。魏公子说的可是九江醅酒，封缸酒？”

魏无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。

“哈哈，正是！”

“有，自然是有的，需几坛？”

“五坛吧，买多了我也能自己喝。”

“好，怕魏公子不方便拿，等下我差人给你送去吧。”

“那真是多谢姐姐了~”

正直酷暑，也正直午后，热到了极点。

魏无羡脸颊上的汗滑到了脖子上，他扯了扯衣领用手扇起了风，接过我开好的收据胡乱塞在了胸前，道了声谢，又继续托着腮撑在柜台上，他一会儿看看我，一会儿看看周围的酒坛。

“姐姐这凉快，不介意我多待会儿吧？”

“不会，不过你的采办...？”话还没说完魏无羡便摆了摆手，他说他向来只负责买酒水，其他的一概不管。嗯...是位爱饮酒的小公子呢，“小小年纪就如此爱饮酒，将来如何？”

魏无羡像是不乐意听我这话，一挑眉撅起了嘴道：“不小，再过几月便十六岁了。”顿了顿又继续说:“再说，我从来都是浅尝即止，从未醉过！”

“当真？”

“姐姐不信？”

“酒鬼的话我自然是不信的，但魏公子的话想来是可以信的。”

“嘻嘻，这就对了嘛~”

不过一炷香时间，魏无羡就被几位师弟抓回去了，他被拎着衣领用着一种极滑稽的姿势出了我的酒庄，但他不忘与我挥手，甚至还对我抛了个媚眼。

......是位精力充沛的小公子呢。

我没想到半月内竟能碰到魏无羡三次。

我朝着魏无羡眨了眨眼，看向了他手里那一堆的胭脂水粉珠钗玉环，他微张着嘴像是被发现了做坏事，一松手将那些物件都放回了小贩的车摊上，摸着脖子笑了起来。

“哈哈，姐姐这么巧啊，又见到了...”

“好巧，哦豁，原来魏公子有这癖好？”

他脸上的笑僵住了，我拿起一只被他放下的钗子，流苏下接着一朵莲花，虽款式简单但做工却是十分精巧。

“姑娘，这支钗子是我这里做工最精巧的，你看这小莲花十分衬你呢！”

我抬眼看那油嘴滑舌的小贩，又看了眼僵在一旁的魏无羡，道：“谢谢老板，可这钗子是这位小公子先看上的，我虽喜欢但也不能夺爱，是吧？”

“诶！不不不，误会误会，姐姐若是喜欢便让给姐姐嘛。”魏无羡涨红了脸，他不自觉的拔高了嗓音。我对着小贩晃了晃钗子，魏无羡的脸更红了，他偏过脸对着小贩喊道：“我买给姐姐吧！”

他迅速从怀里摸出银两给了小贩，喊着不用找了便拉着我跑了起来。

“魏公子魏公子，你慢些！慢些，我要买炸藕饼！”我对着魏无羡的背影喊道，他像是没听见似的，依然抓着我的手腕跑。

“魏无羡！”

他猛地停止了步伐，我一头撞上了他的背。

好硬，好痛。

好孩子。

“姐姐？姐姐你没事吧？”

“嘶...没事，我要买炸藕饼。”

我揉着被撞痛的额头这样回答魏无羡，喘着气我转身去了那卖炸物的铺子，付钱时我余光瞥见了魏无羡在我身后抿着嘴揉背的模样。

啊...莫不是撞疼了他......？

“给，刚出锅的。”

我把那还滋滋冒着油响的藕饼递给了魏无羡，他道了声谢后接过藕饼，视线落在了我额头上，“姐姐，你额头可还痛？”

“那你后背可还痛？”

“不痛！”

“那我也不痛。”

魏无羡拿过我方才一直捏在手里的钗子，他犹豫了一下将钗子插在了我的发髻上，然后扬起了笑，只是几日不见我竟觉得魏无羡好似长高了些。

他逆着光，笑的灿烂。

魏无羡把我送回了酒庄，他说自己身上向来都会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，那样和人好打交道。我朝他笑笑，赞同他这样的举动，但想到魏无羡涨红脸的模样，我就忍不住想要向他打趣。

“哦...那刚刚，被我撞见了你进货，所以害羞了？”

“姐姐！”

我送了魏无羡一坛新酿的老酒。

“谢谢魏公子的钗子啦，我很喜欢，下次见。”

我对魏无羡说了下次见，我总觉得我与他是会再见的。

抱着这样小小的期待，平静地度过每一天。

再见到魏无羡时天已经有了些凉意。酒庄周围的杏树都被染上了属于秋天的黄色，可魏无羡还是那一身黑衣，我看见他背后的发带被秋风吹了起来，我看见他朝我招手，我听见他对我喊道：“姐姐！”

他带了些柑橘与糖炒栗子来。

“这是我师姐炒的，我觉着特别香，便拿来给姐姐也尝尝。”

我接过他递来的竹篮，揭开棉布，栗子的香气扑面而来，每颗栗子都十分饱满，我对魏无羡道了谢。

他笑笑，用食指蹭起了鼻子。

“魏公子是有事要与我说么？”

虽魏无羡表现的与平时相同，但...总感觉哪里是不一样的。

“嗯..今天是我的生辰呢。”

十月三十一日。

“诶？！魏公子生辰快乐，我..我这什么都没给你准备，抱歉抱歉。”

“没有没有，姐姐无需道歉，是我突然了。”

话是这么讲的，可心中总是过意不去的。魏无羡转身便要走，我有些慌神，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，要说什么呢..要说什么好呢...生辰快乐方才已经说过了，长寿面什么的，他师姐定会做给他吃，我......

怎么会变成这样......

魏无羡见我半天没憋出一句话，另一只手附上了我抓着他衣袖的手，脸上都是笑意，道：“姐姐，你若实在过意不去，便剥栗子给我吃吧？”

嗯？我怎么感觉我上了魏无羡的当？

算了。

也无妨，今日他是寿星。

“我听闻云梦江氏的训练特别艰苦严厉，可为何魏公子..总有时间溜出来？”我递过一颗剥好的栗子给魏无羡，他接过后扔进了嘴里，双手一摊，带着些得意与我解释道：“因为我修为了得呗，就算我日日打山鸡摘莲蓬，成绩照样是第一的。”

我又递过一颗栗子，道：“就算天生资质好，如若不勤加......”

“我这没来见姐姐的日子就是在勤加修炼呢，放心。”

几月不见，这嘴上功夫是越发了得了。

“油嘴滑舌，嘶......”

方才还在手中的栗子滚到了桌上，取而代之的是手指上的剧痛。我看着拇指上被那道口子愣住了，细细血珠从口子里滑了出来，我愣愣转头看魏无羡，我发现他在看我。

被栗子壳划伤这种事情，百来人里大概只会出现一个人吧。

那个人还是我。

他虽笑了，但轻轻拉过了我的手。他张嘴替我舔去了血珠，举起双指念了句什么，随后指向了我的拇指。

“这是做什么？”

“姐姐可有觉得好些，我在渡灵力给你，这样伤口会好的快一点。”

“灵力！？”我一惊，想要抽回手却被魏无羡拽紧了，“魏公子，这只是小伤，不不不不用灵力的，你留着自己用吧。”

拇指上的痛意渐渐褪去，灵力带来的暖意从指尖染到了手臂，此时魏无羡是认真的，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。

“我呢，修为第一，这些灵力还是可以给姐姐的。”

他虽这样对我说道，可我还是觉得有些...

“不过，话说回来。”魏无羡松开了我的手，凑近了些，“姐姐，你多大了啊？”

“年方十八，比魏公子你大两岁。”

我与魏无羡有时七日见一次面，有时半月见一次，有时一月见一次。

他与我无话不说，例如今日捉了一只山鸡很肥，例如昨日发现了一个蚂蚁窝，再例如前几日贪玩被家主夫人罚跪在祠堂大半天。他有时也会和我说他的抱负，他想一生锄奸扶弱，无愧于心。

这几日他去岐山了，说是什么清谈会。

“岐山可有什么东西想要？我替姐姐带回来！”

“不用，魏公子平安归来便好。”

之后一年有些动荡，岐山温氏嚣张，江氏勤加修习，我便也不怎么能见到魏无羡了。

“姐姐，我又要去岐山了，温氏真是恶心透了，学人家姑苏蓝氏搞听学，哦他们还改了名字，叫温氏听训。”魏无羡摆着手勾住了身旁的江晚吟，拿起桌面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。

江晚吟朝着魏无羡翻了个白眼，撇着嘴虽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，道：“的确，也不知这次听训要多久。”

也不久，很快就回来了，但都是负着伤回来的。

魏无羡来见我时说自己的伤都养好了，可我见他脸上的擦伤明明还没有痊愈。

魏无羡闲不下来，他笑着帮我补了屋顶，在我这里撒着娇讨了碗酒喝。

魏无羡对我道：“姐姐你可真好，我这月都没喝到酒，嘴里淡的很。”

我摇摇头，轻轻推了下他，他仰起脸对我笑了，我发现魏无羡很爱笑，从第一次见面时，他就一直对我挂着笑脸。

“对了，这个送你。”

我将那做好了很久的穗子递给了魏无羡，是鲜红的，与他的发带颜色相同。

“诶！？”

“我记得穗子也称缨，想到便做了，今日呢赠与魏婴，可喜欢？”

“喜欢，自然是喜欢的。”

我还记得那日魏无羡将穗子揣在怀里，一蹦一跳跑回去的模样，脑袋后头的马尾辫随着步子摇晃，我朝他挥了挥手，当时我还在想他很快就会再来找我，可......

那晚江氏校场的火烧红了整个莲花坞上空，就连那皎皎白月都被染上了猩红，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味......云梦莲花坞被改成了云梦监察寮。

我听闻江氏一千多弟子，唯有魏无羡与江氏姐弟三人逃出，其他无一生还。

魏无羡他，吉人自有天相，那样善良的人，老天爷定会保佑他的。

老天爷，求你保佑他。

我什么都不要，我只要魏无羡能平安归来。

等待是一件很漫长很痛苦的事情，好在魏无羡没有让我等太久。

大约是半年后吧，射日之争大胜，江氏姐弟与魏无羡重新回到了莲花坞。他原本高束的长发散落在身后，腰间的佩剑被换成了一只乌笛，我感觉他又长高了，但也瘦了。

“姐姐。”

语气不再上挑，那眉眼间的笑意都消失殆尽，他虽嘴角扯着笑，但并不让人亲近。

“魏公子......”

魏无羡托着腮撑在柜台上，他与我离得很近，近的让我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熏衣香，他好似换熏衣香了。

“魏公子要什么？”

“一间房。”

“啊？我这只卖酒...”

我疑惑，但魏无羡的神情并不像在开玩笑，他凑在我耳边又重复了一遍，他要一间房，常住。

他低沉的嗓音惹得我大脑一片空白，酒庄的确是有空房的，我扭头看他，“好。”

我答应下了。

可能是有私心的。

但我不说又有谁知道。

其实魏无羡与我的相处还是如从前那样，并没有什么改变，他偶尔来找我，只是他话少了些，没有从前那般爱笑了。

酒庄后院有课歪脖子树，魏无羡极爱靠在上头。

那日他也靠在歪脖树上，我轻轻走近去看，他闭着眼好似是睡着了。那是我从他回来后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，他眼下的青黑透露着疲倦，下颚的线条也明显了很多。我是心疼的，但他并不主动与我说发生了何事，我也不能冒昧去问。

我折了朵栀子花放在魏无羡胸前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，“辛苦了，在我这里不用想很多的，魏公子。”

在我靠近的那一刻，我猜想魏无羡就已经醒了。

再后来他来找我的时候多了些笑，也愿意与我说些事情，只是之前半年的事情每每说到他都会回避。也无妨...他还愿意来与我说话那就好，这样就很好了......

“姐姐，去不去摘莲蓬？”

魏无羡手里提着竹篮朝我歪了歪头，我好似看到了之前那个会吵吵闹闹去打山鸡摘莲蓬神采飞扬的少年，我点点头朝他跑了过去。

可我忘了个事情，我水性不好。

魏无羡在前头撑船，我坐在船尾紧紧抓着那个没什么用的竹篮。

“魏公子啊，这是要去哪儿，此处莲蓬不也挺多？”

“此处水鬼多呢，姐姐可要注意些。”

“水鬼？！”

“是呢，此处水鬼喜欢抓坐在船尾的貌美女子，姐姐若是害怕就离我近些~”

虽这话漏洞百出但我还是挪前去了一些。魏无羡撑了很久，远离了镇子，他笑笑盘腿坐了下来伸手去摘莲蓬，我将一直拽在手里的竹篮递给了他，却听见他调侃道：“还以为姐姐性格冷静什么都不怕，原来怕水啊。”

竹篮被魏无羡扔到了一边，他拉过我的手摸上被竹篮印出的痕迹，他轻轻吹了一口气。

痛啊，痛啊，都飞走了。

“这是我娘亲教我的法子，虽记不清她的事了，但我还是记得她对我做过这个动作。”

魏无羡的手好冷啊，明明现在是夏日。他又轻轻捏住我的拇指磨蹭了一下，那有些久远的记忆被唤了起来，暖意好似重新环绕上了我的指尖，魏无羡说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被栗子壳划破手的，伤口还那么深。

我朝他笑笑，说：“我也没想到会这样。”

魏无羡偏过头视线放在了远方，他像是在看荷花但又不是，最后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，伸手采了片荷叶盖在脸上，他躺在了我腿面上。

“有些乏了，姐姐莫要动。”

“嗯，不动。”

天快黑了，我眯着眼看远处的莲花，总感觉魏无羡此行并非是来摘莲蓬的，他要与我说什么事情，却没有开口。我将视线转移落在了魏无羡腰间的笛子上，那上头系着我送给他的穗子，缨，婴。

“魏婴。”

嗯？

船突然晃动了起来，我左右张望，可明明周围没有任何东西，船底么，水鬼？船几乎是整一个翻了面，我落水了。

我挣扎着去抓船，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，我惊恐回头，想着今日可能就要被水鬼取了小命，但映入眼帘的是魏无羡，我被带到了他怀里。

“魏公子魏公子魏公子！”

我环住魏无羡的脖颈贴了过去，随后我好似听见他在我耳边笑了。

腰间突然贴上了一双手，我尖叫着将脸埋进魏无羡的颈窝，“魏公子魏公子，有有有东西摸我腰！是不是水鬼啊，啊啊啊它动了，魏公子你快帮我看看，魏公子，魏无羡你别笑了啊！”

“姐姐，那是我的手。”

......

魏无羡笑的更大声了，在水中的手臂收紧了些，抱着我上了船。

“翻船之前我并未感受到任何异样，所以比起水鬼，水中精灵的可能性更大些。嗯，精灵顽皮，估计是看我们停留太久，想赶我们走吧。”

魏无羡粘了个符咒在船头推动船行驶，他坐在我身边替我搓手，我抬眼看了他一会儿，又移开了视线。

“姐姐，姐姐？”

“好姐姐，别生气了嘛。”

“是羡羡调皮了，羡羡赔不是。”

我吸了下鼻子，抽出了被他搓暖的手。

突然魏无羡将外袍脱下盖在了我身上，他不再出声扭头看向了别处。我低头看了眼自己，默默将那件外袍裹紧了些，我将脸埋在外袍之中，偷偷嗅着上头没有被水冲淡的香气，好似是草木香。

我生气了么？

没有。

我在想其他。

他转过身子将我抱了起来，轻轻一跃上了岸，但他没有把我放下来。

“魏公子，我能自己走的。”

“无妨，我抱。”

我不再多说什么，衣裳并未干透，黏在身上怪难受的。魏无羡步子快，一会儿便回到了酒庄，他瞥了眼擦拭酒坛的伙计，那伙计见魏无羡抱着我，惊得掉了手里的帕子。

“你烧些热水来，方才我们落了水，再帮我找些铁打损伤的药来，我扭到脚踝了。”

我对着伙计这样解释道，随后我感受到魏无羡穿过我膝盖下的手稍稍用了些力。伙计呆愣着望向了我的脚踝，又望向了魏无羡，慌慌张张跑去了厨房，我转头看魏无羡，他挑着眉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。

我推了他一把示意真的可以将我放下来了，但他并不做回应，反倒嘴角上挑的弧度更明显了，“既然扭伤了脚踝，便不要多走动了，我抱姐姐回房吧。”

“不是，你明知！”

“诶，我不知我不知，我真不知姐姐何时扭伤的脚踝。”

“魏公子啊......”

外头突然下起了雨，轰隆隆的雷声与刺眼的闪电相伴，使得我往魏无羡怀里躲了躲。

不过几天魏无羡便送了我一个香囊，他让我随身带着，说这是护身符可以防妖灵邪祟。我嗅了嗅香气，摸着上头错乱的针脚朝他笑了笑，道:

“会带着的，谢谢魏公子。”

这些年魏无羡与我相交甚密，有事无事都往我这来，我们二人又都无配偶婚约，久而久之的确是有些流言蜚语的。

那日他懒洋洋的靠在歪脖树上，左手持着酒壶，右手转着笛子，面上带了些醉酒染上的红晕。他见我来了后院便踩着软绵绵的步伐跌到了我怀里，我招架不住他高大的身量，与他倒在了地上。

“诶呀，姐姐，我摔得好疼啊...”

“我也很痛啊，先起来吧。”

“不嘛。”

“叫人看见了像什么，哎...魏公子听话好不好。”

魏无羡支起身将我一起拉了起来，他把酒壶塞到了我手里，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给我，进了属于他的那间屋子，他拖长着声音对我说：“生前哪管身后事，我才不在意他们说什么——”

我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，应该说的是那些流言吧。晚上我送了醒酒汤去他屋子，他躺在床榻上半睁着眼睛也不知在思考什么，见了我只是抬眼弯了弯嘴角。

“晚安。”

我对他道了晚安，提着裙摆正要推门却被拽住了衣袖，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，我抬头看他，他却是飘忽着视线，把我按到了木凳上。

“姐姐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有问题想问。”

难得魏无羡有问题想问我。我正了正身形朝他点点头，可他问的问题却是让我回答不上来。

“姐姐，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啊？”

呃...比起震惊魏无羡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，我更多的则是陷入了思考，我好似真的没有思考过“喜欢”是怎么一回事。我呆愣着放空了自我，飘忽着视线与思绪，却又被魏无羡略有些黏糊的声音拉了回来。

“我上次问我师姐她就没回答。”

“魏公子有喜欢的人了？”

“...也，不是吧，就...比较在意。”

比较，在意...？

“哈哈，感情吧，魏公子你看我这么大岁数都未嫁，不就是没参破这其中原因么...抱歉，我..好似回答不了你。”我脸上的笑僵硬，魏无羡歪歪头又倒回了床榻上。

“哎...也是，姐姐若知道。”

魏无羡又不开口了，烛火把他脸庞照的柔和，我们彼此不再说话，空气突然很安静，我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，很快。

我该走了，却又被魏无羡叫住了。

“姐姐，我肚子饿了，厨房里可还有什么吃的？”

“...你啊，给你留了点粥，喝么？”

“喝，喝喝喝！”

我说我端来给他就行，可魏无羡偏是要与我一起去厨房，他总有些小孩脾气。

“我明日要去兰陵参加围猎，可有什么想要的？我替姐姐带回来。”

“不用，魏公子平安归来便好。”

第二日我在酒庄门口目送了魏无羡离去，我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心中有些寂寞，可他又走的潇洒，我压抑着心中异样的心情，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。

杏树又泛黄了，他的生辰又快到了。

今年魏无羡该二十了。

我日日思考着该送什么，回过神来却发觉魏无羡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。

不该吧...围猎......需要一个多月么？

那异样的情绪又环绕在我心头，我起身就往外跑，可没跑几步我就停住了。我不知道魏无羡在哪里，我..根本不知道他平时会呆在哪里......

我总不能找到人家家里去，便去了江氏校场，我在门口朝里张望，却是看不见那摸黑色。兴许是他犯懒没来校场吧，我这样安慰自己。

可我连去了两月，依旧是没有等到。

“你来找魏无羡？”

这声音听着耳熟，我转身看去，是江晚吟，他脸上表情并不好看，我看他胳膊上还绑着桃木夹板。

江晚吟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偏了偏身子，脸上不悦的表情加深了几分道:“他不在这，在夷陵。”

“夷陵？”

“嗯，他..不会回来了。你若想见他，便去夷陵山脚那个小镇转转吧。”

“多谢江公子。”

那晚我做了梦，我梦到多年前的夏天，魏无羡并未出现，我被那吐信的毒蛇咬中，最后无力地闭上了眼。画面一转我又梦见与魏无羡划船摘莲蓬，翻船之后我沉入了水底，在闭上眼前我看见魏无羡朝我伸出了手，但我并未抓住。

醒来时泪水流了满脸，我望着窗外许久，梳妆打扮戴上了魏无羡送我的钗子与香囊，收拾起了包袱，我想见他。

我要去夷陵。

我想见魏无羡。

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，但我觉得，我若不去，便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
本以为寻人很难，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，可走进镇子没几步我便看见了他。

远远的，我看见他撑着下巴靠在石阶上，红色的发带垂在胸前，他脸上带这些不耐烦，转着笛子抬头对人讲话。

我朝他走近，他也正好偏过头看见了我。

他微张着嘴，脸上写满了惊讶。

我蹲下身拿起萝卜问道:“公子，这萝卜怎么卖啊？”

“姐姐......”

“嗯？我听闻夷陵萝卜又水又甜，特地从莲花坞赶来的，究竟如何？”

“甜，可甜了..姐姐要多少...”

“魏公子。”

那句“我想你”最终还是卡在了喉中，我笑着摇摇头，将怀里的莲子干递给了他。

“你许久不来找我，我还以为你迷了路”

“所以我来找你了。”

“我听江公子说，你不会再回莲花坞了，也无妨，以后我来找你就行。”

“我..不会问你其中原因，无愧于心嘛，你向来有你的道理。”

“可是魏公子......”

你一声不吭的，真的很让我害怕。

“对不起......”

魏无羡这一声对不起让我内心微颤了一下。

我陪着他卖完了萝卜，他留我，我摇了摇头。

“姐姐可要一路小心啊。”

“嗯，魏公子你送我的香囊我戴着呢。”

“姐姐。”

“嗯？” 

“你戴这钗子真好看，下次来的时候也戴好不好？”

魏无羡抬手摸钗子流苏底下接着的莲花，我点点头，迎上他的视线却是微微怔住了，他眼角泛红，眼里是悲伤和寂寞。

魏无羡又抚上了我的脸颊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带进了他怀里，他抱的好紧，他带了些哭腔唤我小名，说对不起，说谢谢。

我顺着他的后背接受了他所有的情绪。

“姐姐快走吧，不然就......舍不得了。”

“也是，魏公子等我，我若得空便来找你。”

“好，我等姐姐，下次见。”

“下次见。”

他朝我挥了挥手。

我做不到像魏无羡那般潇洒，我走几步便回一次头，直到我走得很远了，我还能看见他站在那儿。

还能再见的，下次再见就把想说的话都告诉魏无羡。

可回到莲花坞后一切事情蜂拥而来，我忙的抽不出身。春节，元宵，东家娶亲，李家办宴，最后我四处奔波采购，等有空时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的事情了。

那日天气很好，我穿上了最喜欢的衣裳，戴上了一直放在匣子里的莲花钗子，戴上了那针脚错乱的香囊，去了夷陵。

可是。

我没找到魏无羡，他不在原来那个摊位。我问了周边的商贩，他们摸着下巴摇着头，说的确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位公子卖萝卜了。

天黑了下来，我找了家酒楼投宿，那老板娘见我孤身一人，便扭着丰满的身体，压着声音凑在我耳边和我说话。

“姑娘你是外地人吧，你晚上睡觉之前可要把门窗关关好，不然那夷陵老祖可要来捉你的！”

“为何捉我啊？”

“这夷陵老祖什么坏事都干，最喜欢和貌美女子不清不楚了。”

“嗯...我觉得，如果你们酒楼够安全，夷陵老祖是不会推我房门的。”

“诶～话不是这么讲的，那夷陵老祖已经，没了，所以他魂魄作恶。”

“哈哈，我知道了，我会小心的，谢谢老板娘。”

夷陵老祖？

第二日我起了个早。我满镇子拉着人问是否有见过一黑衣男子，相貌长得极佳，偶尔会推着车出来买萝卜。他们皆是摇摇头说并未见过我所描述的人。

我坐在茶铺低头拨弄着香囊，夷陵这么大，找个人真的不容易。

“听说没，最近北方有凶尸乱行。”

“莫不是夷陵老祖回来操控的？”

又是夷陵老祖。

“嘿，他魏无羡什么事做不出来啊？”

魏无羡！？

“那个..抱歉，我听你们说夷陵老祖，他是谁啊？”我偏过身子对着隔壁桌的那两位佩着剑的男人发问，他们听了我的问题后带了点笑。

“姑娘不是夷陵人吧？夷陵老祖嘛，魏无羡啊，修鬼道吹笛纵尸第一人。他出身云梦江氏，也是一名风雅之士，射日之征的主力股啊，可偏偏保护温氏余孽，与那小江宗主大战一场，叛出江氏。”

“那..这魏无羡有什么特征啊，小女子有些好奇。”

“哦，我远远见过一次，相貌极佳，一身黑衣，红带束发，腰间插一管笛子，笛子名叫陈情，上头系着鲜红的穗子。”

“死了也好哦，他那样的祸害......”

我笑着道了谢，回到酒楼后跌坐在了床榻上，我就这样呆坐了一晚上。

我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莲花坞的，我没有直接回酒庄，我去了江氏校场。

我想再确认一下......

迎面正好碰上了江晚吟，他也像刚从外面回来，我见他手里拿着魏无羡的笛子。他握着拳轻咳了两下，支走了身边的门生，他撇了撇嘴。

“你......”

“他没了？”

江晚吟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，飘忽着视线最后点了点头，他不多说什么，转身就进了校场。

回到酒庄后我无视了伙计的呼喊，推门进了属于魏无羡的那间屋子。

我轻抚过木桌、木凳、床榻，这些家具摆饰上仿佛还留着魏无羡的体温。

眼泪悄悄流了下来，打湿了被褥。

“魏公子......”

“不是说好下次见的么。”

“我怎么找不到你啊......”

我哭了很久，花了很长的时间接受魏无羡已经不在人世这个事实。

我锁了他的屋子，也将他送我的东西一并锁了起来。

没过几年我回了云梦城，莲花坞成了我的禁地。

我时时会想起他，想起他对我笑，对我撒娇，对我发小孩脾气，嗯，即使过了十多年，我还是记得，因为魏无羡是我这辈子很重要的一个人。

可是他是我的谁呢？

没有定义。

我还记得有一次魏无羡让我别叫他魏公子了，怪生疏的。

“那...魏弟弟？”

“不好。”

“魏小哥？”

“也不好。”

“魏壮士？”

“更不好听了。”

魏公子，魏公子。

“要不，姐姐唤声魏哥哥来听听呗？”

我推开他挑起我下巴的笛子，微微蹙起眉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，凑在他耳边:“魏..无羡！你啊，这是乱了辈分。”我又装作长辈的模样，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，“胡闹。”

“魏公子就魏公子吧，也挺好的。”魏无羡撇撇嘴，用食指蹭了蹭鼻子。

也许我们就该这么生疏。

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。

今日突然嘴馋想吃炸藕饼，便去了常去的炸物铺子，捧着藕饼我慢慢走在路上，觉得不管怎么找，都找不到哪家藕饼的口味有超过莲花坞那家铺子的。

“姐姐！”

......好耳熟的声调，我循声望去，却是没看见想看见的人，我只看见两位公子，白衣公子面无表情，黑衣公子笑容满面。

“姐姐，要两个炸藕饼，嗯～这位公子付钱！”

说完那白衣公子从胸口取出了钱袋付钱，黑衣公子接过藕饼笑的更欢了。

他嘴角上扬的角度很像他。

可终究不是我认识的他。

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。

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？

没有理由。

我觉得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。

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坠入爱河，等回过神来就会发觉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人牵动，在意、思念、牵挂。

“魏公子啊，我很想你。”

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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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看到这里呀。

因为实在太馋魏无羡所以有了这样的产物，尽量做到了不拆忘羡。

抓了两个姐姐做校阅，感谢感谢！

可以期待一下小红心和评论么？